第二十章 扬帆启程-《梦里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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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学校接受教育的第一个内容就是军训。初次穿上军装,那感觉真的无法形容,有点庄严,有点神圣,也有点怪怪的,毕竟自己不是真正的军人。但教官不是这样想,他要求我们把自己视作真正的军人,按照部队的纪律来让我们操练。在教官威严的口令下,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有的同学一时反应不过来,转向出错,场面让人忍俊不禁。后来发下五四自动步枪让我们拆装两天,然后实弹打靶,我打出五发子弹中了四十六环,成绩还算可以。军训不但让人体验到了部队里纪律严明的优良作风,且还激发了我们的爱国主义情怀。小雨,我觉得一个高尚的人必须爱国,或者说爱国使人变得高尚。你认同这个观点吗?
军训结束,就正式上课了。我们现在学的都是些基础课,和你们高中的差不多,还是语数英物,以及《政治经济学》、《电工基础》、《电子线路》等,学习氛围已不再有面临中考时的那份紧张。纵然这样,也不敢松懈。同时也希望你能共勉,在学习中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这几天学校搞了迎新运动会,我每天课后都参加打篮球。在球场上来回跑动,也很开心。
以上就是我入校后的一些近况,也许叙述得不够生动,难免让你感到枯燥乏味,但这是我真真切切的生活。
小雨,以前同窗不懂得牵挂。但当你不在身边后,对你的思念愈加炽烈,满脑子都是你。在想你之际,只有隔空一吻,但愿你能感受得到。祝一切都好!
宁义
1990.10.8
“宁义,上晚自习去。”室友任家奇喊道,他住在宁义对面床下铺,黔北来的同学,个头瘦小,五官端正,两颗门牙微黄。寝室里只剩他俩了。
“好嘛。”宁义骨碌爬了起来,堆放被子,将信纸塞到被子底下,爬了下来。过两天再给宁仁德和宁忠写信了。宁义想道。
宁义和任家奇拉上寝室的门,从三楼走下去,当到教学楼过道时,天色已暗,校园里到处灯光明亮。路上行人匆匆,大家都奔往教室。任家奇有事无事都喜欢和宁义在一起。宁义知道怎么回事,刚开学那几天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让他信赖了自己。宁义的寝室共有七人,于是空出一个床铺。睡在任家奇上铺的是刘朝理,是一个身体健壮的男孩,个儿与宁义齐高,眉毛又粗又黑,一张脸白得油亮,长得一表人材。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显得自私和霸道,寝室的一张空床全部是他的东西,皮箱及其它大包小包,堆得满满的,谁的也不许挨上。其他同学的东西也不多,大家也不想和他争抢,各把衣物放在自家床头,避而远之。他是从矿上来的,手头有几块钱,经常买得一些肉罐头来,在大家面前吃得狼吞虎咽,过后又独自抽了一支烟,吐出长长的烟雾,看人都是一副鄙夷的表情。可气的是,每当大家安静躺在床上时,他竟然莫名其妙地大吼大叫,骚扰大家不得安宁。同学们敢怒不敢言。宁义也是异常生气,但想到爸爸说的与人为善那句话后,便忍住了。刘朝理睡在任家奇的上铺,每次临时拿床上的东西,都是穿着鞋子爬上爬下,落了不少灰尘到任家奇的床单上。任家奇忍不住讲了几回,他若无其事不理不睬。有一天中午,细雨绵绵,宁义和任家奇刚走进寝室门口,看见刘朝理穿着满底泥巴的皮鞋踩在任家奇的床沿上站着翻弄他铺上的东西,尽管任家奇床上的床单被掀翻一边,都让人看不过眼,忍无可忍。任家奇不禁怒火中烧,呛急道:“刘朝理!你太欺负人了!”
刘朝理回脸满不在乎道:“穷吼什么,谁欺负你了?”
“你一脚泥巴踩在我的床上,这是什么事?”任家奇高声道。
“你看好了!踩到你什么了?踩到什么了?”刘朝理居高临下道。
“刘朝理,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嘛。”宁义道。
“真是狗咬耗子,关你鸟事?”刘朝理不耐烦道。
“大家是同学,我就看不惯你这种做法!”宁义道。
“看不惯?你想咋个?”刘朝理跳下来,转身面向宁义,挑衅道。
“你必须向任家奇道歉!”宁义严肃道。
“想教训我?你算老几?”刘朝理说着,抬右手伸出中指到宁义面前。
宁义二话不说,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刘朝理右手中指,一拉一折一送。刘朝理猝不及防,扑跪在地。宁义疾快地飞起一脚踢在刘朝理下巴,顺势手一松,刘朝理一下仰翻在地。刘朝理欲爬起来,宁义猛扑上去把他死死压住,一拳击在其腮帮上,又扬拳吼道:“你敢再动,老子今天打死你在这里!”
宁义平常看起来身材精瘦,想不到力大如牛,刘朝理完全被震懵了。他铁青着脸瘫软在地,不发一言。
这时,隔壁寝室其他同学闻讯进来,赶忙拉开宁义,不断劝解道算了,算了。同寝室的王一菁走进来,对刘朝理道:“你平时也太张扬了,大家同学嘛,应该互相尊重互相照顾才对。”
刘朝理爬了起来,一声不吭,走出门外。
宁义嘿嘿冷笑,不说话。任家奇一直在旁边看着,亦不说话。
过后,刘朝理主动跟宁义搭讪,大家又和好了。不过,宁义心里有数,对待恶人,就得以恶制恶。像刘朝理这种人,宁义见多了,大家同学一场,可来往,不可深交。
宁义和任家奇走进教室时,同学们几乎到齐了。在豁亮的日光灯下,有的同学静坐预习课本;有的在做作业,几人交头接耳讨论解题方法;有的在看报纸,班里的报纸有五种:《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贵州日报》、《中国青年报》和《参考消息》,宁义平时比较爱看《参考消息》;有的纯粹在打闹,扔纸团抛到女生身上,逗得女孩们反脸俏骂,其实,男生用这种方式引起女生的注意,看能否有机会接近她们,然而似乎晚了,全班八个女孩,只有两个身材矮小颜值低的尚未有男朋友,其余的都刚刚陪着男朋友到校门外压马路回来。教室里嗡嗡声不绝,班长雷鸣大声道:“大家安静!大家安静!学生会的人马上来检查纪律了。”调皮的男生根本不把班长的话当回事,充耳不闻,依旧戏谑女生。
宁义坐在后排,默不作声,翻开《电子元件原理》来看,里面讲了二极管的内部结构及工作原理。正看间,同桌杨茂春忽然噗嗤一笑,宁义瞟了一眼,看见他正在写信,抬头两个字是“媛媛”,于是笑问道:“给什么人写信?”
杨茂春嘿嘿傻笑,沉默一会儿,轻声答道:“女朋友。”
“看你这爽歪样,你女朋友肯定很有吸引力。”宁义悄声笑道。
“嗯,还可以吧,本来我两个都要考到这里,她的分数低了二十多分,只考取省电力学校。”杨茂春低声道。
“你们都是贵阳人,应该读高中上大学。”宁义道。
“你说得,我们也是贵阳乡下人,没有钱。”杨茂春是贵阳白云区的,为人比较低调。
过了几日,宁义又给宁仁风、马虎、马庆、宁仁德和宁忠写了信,把自己在学校的所见所闻分享给大家,同时附上一些共同勉励的话。
这日中午,阴转多云,太阳偶尔露脸,天上一片白云飘动,地面大块阴影滑移,秋风爽爽。宁义走在教学楼下林荫过道上,迎面走来了本班的三位女同学,一个是何楚芊,一个是王玉兰,一个是钟玲玲。女孩们结伴而来,看见宁义就吃吃笑,嘻嘻不已。这已不是第一次了,几乎每回碰上都如此。每当此刻,宁义不觉自顾身上哪里出错,可也看不出啥名堂来,衣服还是整洁无瑕。宁义问道:“你们笑什么?”
“看见你就想笑。”何楚芊笑道。这是班花,从西南一个小镇上来,身材窈窕,一张娇媚的圆脸,眉目生情,能歌善舞,富有亲和力,班上几个女孩都以她为中心。宁义每次看着她,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马小雨。
“我有那么可笑吗?”宁义一本正经道。
“我们看你整天不苟言笑,就想逗你笑。”何楚芊道。
“是吗?”宁义禁不住微微一笑。
“笑了,笑了。”王玉兰和钟玲玲叫道,何楚芊又眯眼笑了。
“宁义,我们刚才到收发室看有你的信就给拿来了。”王玉兰递一封信给宁义。
宁义接过一看,是从清平一中来的,马小雨的字迹,赶紧对她们仨笑道:“谢谢。”随即走开。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下午放学后,宁义找了校园一角僻静处,撕开信封,看起信来。
宁义:
来信收到了。想不到你们学校比我们清平一中还要乡下。不过你的学习生活呀,还是让我感兴趣。
现在见不着你,我心里堵得慌。有时刻意不去想你,可却又放不下,只有在草稿纸上乱画你的肖像,画了又画,像你又不像你,树欲静,风欲来,如何是好?
要想静下心,唯一的办法就是埋头钻进书海了。我们进入高二后便面临分科。报读理科的同学就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而喜爱文科的同学就不服气,说数理化有什么了不起?以后出来都是工人一个,学文科呢,以后出来基本上都是当官的料。我呢,没有想这么多。作为芸芸众生的一员,我们渺小得如一粒尘埃,微不足道。各个行业都会有人在做,不缺未来的你我。所以,我认为每个行业都重要,关键是看我们自身的兴趣爱好在哪里?你说是不是?经过再三考虑,我还是选择了文科,也许这更能符合我的性格发展。你怎么看呢?相信你会支持我的。
高二的学习生活更加紧张。我的成绩在全校只能算中上水平,面临的竞争压力很大。高考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必须为赢取胜利作好准备,你要多为我鼓劲呀。
在学校里,我还保持初中时的习惯,坚持每天晨跑。宁义,你想不到吧?我以为,只有积极的心态,健康的身体,才能干好一切。
天气凉了,你要多加保重身体,记得多穿衣服,不要无所谓,硬撑着。宁仁德这几天经常在球场上打蓝球,也不知他的学习如何了,我也不好问,你若空就写信跟他多沟通,看是啥情况,希望大家以后一切都好。要记住哦!
我是拿着电筒给你写信的,夜已深,其它的也不想多说了。吻你,晚安!
马小雨
1990.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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