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初进省城-《梦里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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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就收到了其他几个人的来信。

    首先是宁忠写来,他说自己的学习生活一切如故,只是表弟张玉衡和妹妹宁琴的到来,增添了几分热闹,他得带他们去食堂交米,让他们了解学校的一些情况。通过几年来的总结,清江中学明白了一个道理,补习生是提高学校升学率的一个中坚力量,于是专办了初三补习班,为大多落榜的学生提供了机会,但是给他们应届毕业生造成的压力更大了。

    宁仁风在来信中说,他在年前暂不考虑下广打工,他爸爸要求他尽快完婚,先成家才能立业。他这几天都是忙于请村里打证明把户口上年龄改大,重新到派出所变更登记,要不然无法结婚。如果没有结婚证而私下办酒,那就会被计划生育敢死队拉猪刮瓦。他在村里开证明时,小雨的爸爸马开和就笑说,人家想把年龄改小你却要改大。宁仁风就问为什么要改小,马开和就说一些孩子为了补习考学校,他怕年龄大而超过教委要求的年龄限制就没有机会了。宁仁风也面临一些烦恼问题,那就是如何寻找结婚对象。现在的女孩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以前的那几个玩伴曾经和他海誓山盟,但却趁着他下广打工脚踏几只船,朝三暮四。他也不敢跟谁确定关系,只有慢慢寻找。时间是解决问题的良方,用心加上耐心,就看心中的那个她是否出现,姻缘的红线能牵上谁。看到这里,宁义不禁暗笑,你都有几个玩伴了,人家不朝三暮四才怪呢!宁仁风还介绍村里的一些情况,村里又改选支书了,马开和当选,村长等到明年三月才有结果。马开坡因为抓计划生育过火,惹了众怒,下台了。不过政府还留他做临时计生工作人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十年前,马开坡是得到了群众的信任,大伙期盼村里的父母官能带领群众走上康庄大道,但是他们看到马开坡做得更多的是对超生户打砸拉的活路,纯朴的村民们就反感了。其实大家也知道他是执行国家政策,身不由己,但可以认真,不可以蛮横。有些老人在背后摇头道,开坡人直得只剩一根筋,太不会看事了。宁义看着宁仁风的来信,对于马开坡,他不可置评。因为自从马开坡和马开和当上村里的领导后,他们有时也主动安排一些国家供应粮给他家,所以在宁义的主观意识里,他对马开坡是充满感激的,只觉得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一切都是利益在驱动。

    马虎也来信说,宁义赴上贵阳不久,他便返回部队了。部队所处山地海拔较高,到处冰雪凝冻。不久前,他们班接到一个突击任务,挖沟渠铺光缆,要求两天内完成。一开始,马虎不怎么卖劲,看着战友们拼力抢活,他在后面悠着。待干了一天半后,战友们个个累得坐在地上喘气休息,他才上去发力,独自埋头挖沟。碰巧的是部队领导莅临检查工作,只看到一个战士不畏艰难地埋头苦干挥汗如雨,当即大加赞赏,给予马虎立了一个三等功。事后,马虎悟出一个道理,做事不要赶早,只要赶巧。马虎说,他立了三等功,三年兵役期满退伍回来找工作就更加容易了。

    马庆的信一开头就对宁义考取工作不乏羡慕之辞,继而坦言自己面临高考确实感到有些紧张,然后就说学习成绩不够理想,对于考得工作实在不敢奢望。他的爸爸马开邦已经着手修建城头的房子,他每逢周末都要去帮忙监工。他觉得干这些事比读书来得实在。他还透露,由于经常去外乡提货,他认识了银匠的女儿,那是一位小家碧玉,令他心动不已。一来二往,日久生情,他和那姑娘频频约会,情到深处便会情不自禁,人家姑娘把一切献给了他。可是在乡下没有科学的避孕措施,姑娘害怕露丑,故每次事后都采取土办法,用肥皂水清洗下体避孕。马庆看着心爱的姑娘如此遭罪,感到造孽,遂暗下决心早日迎娶她进门。所以读书于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的语气涩涩的,却也含着几分甜蜜。用肥皂水清洗避孕?宁义闻所未闻。当然,马庆能够向他吐露隐私,已经把他视为知己了。

    相对于以上几人,宁仁德的信要来得迟一些,只见他在信中写道:

    义:

    你好!看了你的信,我就知道你在那里的一些情况啦。中专的学习生活,确实与我们高中的有区别。父母的含辛茹苦,你的不懈努力,你终于有了一个好的结果。你现在再也不用像我这样面临巨大的学习压力了。回想我们当初一路读书的情形,再看大家今天各奔东西的求学现状,我羡慕你,甚至还要嫉妒你呢。总的来说就是为你高兴。为理想而战,你实现了愿望,很多家乡人投向你的都是尊敬的目光。我呢,还是滚爬在烂泥上的小子,毫不起眼。我也一直在努力,我的成绩比以前好了些。学校要分科,我选择了理科。我就想,不管怎么说,学理科技术性的知识要强一些,也许就会多掌握一些谋生技能,就算社会的发展有什么变化,在哪里都能够找到一口吃。在我们国家,养家糊口的重担一般都落到男人的肩上。我作为一名男生,也要为以后作打算哈。写到这里,我突然有一种身负重担的感觉。

    说来也不怕你见笑,我和吴艳梅陷进去了。起初跟她玩,我只是想寻找一点心里慰藉,但不知不觉便动起了感情。现在,她和我粘乎得如同秤不离砣。我们吃饭、用钱几乎不分彼此了。吴艳梅就要求我到外面租房住。这让我作难。你也知道,我一直跟着家人开口要钱,我怎么好意思多花家里的钱呢,所以心里很矛盾。为这事,我偶尔对着她莫名地发脾气,她也就怄气。然而用不了多久就好了,因为我们彼此爱着对方。租房的事,我一直没有行动,她便一直在催,我心头就烦躁。

    为了排解郁闷,我经常去打篮球。打篮球是我的爱好,只有运动才能让我暂时忘掉烦恼。说也奇怪,我每次跑在球场上,都觉得浑身有用不完的劲。

    唉,我家里目前的情况也不是很妙,我大哥大嫂极力要求分家,也许他们认为我就是一个包袱。我心里真的不是滋味,那种自我独立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可现实是我还在读书,能有什么办法呢?一种被束缚的压抑感有如巨石盘踞心头。

    义,话越聊越多,就此打住,改天再谈。祝进步!

    好友:仁德

    1990.10.28

    看着宁仁德的信,宁义感触良多,谁都有自己的心结。

    又过了几日,他们迎接半期考试,宁义的成绩名列前茅。这一下,赢得众多同学青眼。许多同学纷纷向他讨教解题方法。宁义不愠不火耐心讲解,和同学们打成一片。特别是班上的女生对他依然吃吃而笑,鸡毛蒜皮的小事总喜欢找上他帮忙解决。他也乐于助人,只要能做到的就会有求必应。有一次,他和任家奇、王一菁、雷鸣围着食堂里一张圆桌正在吃午饭。食堂里人来人往,嘈杂不已。何楚芊和王玉兰端着菜饭轻盈过来,坐在男生的旁边,何楚芊笑对宁义道:“宁义,有个事想请你帮忙啊。”

    “什么事?”宁义问道。

    “我皮箱的一把明锁坏了,打不开,请你帮我修理一下。”何楚芊道。

    “明锁坏了?这有什么修的?干脆一锤把它砸烂!”雷鸣插话道。

    “嗯,雷鸣说得有道理。”王一菁附和道。

    “这的确是一种解决办法。”宁义也说。

    “就算砸烂你也来帮我砸呀。”何楚芊对宁义道。

    其他几个男生扑哧笑了起来,王玉兰也抿嘴轻笑。宁义看着大家笑得有点诡秘,突然意识到何楚芊已有男朋友,当下说了一句:“帮你修锁可以,我就担心有人要打我。”

    何楚芊脸一红,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心急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到底修不修嘛?”

    宁义笑道:“修呵,可是你们女生寝室实行全封闭管理,我怎么进得去?”

    “我带你去。”何楚芊道。

    “好嘛,我下午过去。”宁义道。

    “为什么不喊我们帮忙,偏偏叫上宁义?”王一菁逗笑道。

    “想知道原因吗?”何楚芊道。

    “嗯。”王一菁应了一下。

    “你一副油头滑脑的样子,有宁义牢靠吗?”何楚芊俏皮道,她和王玉兰咯咯笑了起来。

    “瞎掰!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王一菁不服气道。

    吃完午饭后,何楚芊和王玉兰先回去了。王一菁摇头道:“不对,何楚芊想吃宁义的豆腐。”

    雷鸣吐槽王一菁:“你才真是瞎掰,哪有女的吃男的豆腐?”

    王一菁笑道:“你的意思是女的送豆腐上门?”

    雷鸣和任家奇不由笑了。

    任家奇又道:“难道她吃了碗里还要看锅里的?”

    雷鸣道:“有可能,这些女生一进校就经不住高班那些男的甜言蜜语,和他们好上了。但当她回头一看,才发觉身边其实也有不少帅哥,她又想杀回马枪了。”

    王一菁接口道:“这叫什么?女人的贪婪!”

    宁义笑骂道:“你们在这里嚼舌头,吃饱了撑的?”

    几人在那里傻笑不语。

    下午放学后,宁义走到校门口外一家摩托车修理店,讨得一小点废机油,回来找何楚芊,帮她看锁是怎么回事。何楚芊带宁义走进女生宿舍楼,一名女门卫让他签名登记方才放行。宁义笑对何楚芊道:“你们女生寝室搞这个封闭管理,表面看起来是在保护你们,实际上与坐牢没有什么区别。”

    何楚芊眼睫闪动:“宁义,你说话真有意思,什么坐牢呀,学校这样做主要是防范坏人。”

    宁义第一个反应要说的话就是学校防范你们带男生回寝室睡觉,可是说不出口,当下笑道:“在学校里会有什么坏人呢?”

    何楚芊愣滞道:“坏人嘛,应该就是……就是色狼!”说完不禁嘻嘻笑了。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们女生偏偏喜欢色狼呢?”宁义故作不解道。

    “我才不会呢,宁义,那你认为自己是色狼吗?”何楚芊也是嘴上了得。

    “我?这个问题倒是没有认真想过。”宁义老实道。

    说话间,宁义随着何楚芊走进了本班女生寝室。

    女生寝室收拾得干干净净,散发一股淡淡的脂粉香味。不似男生宿舍,有时不经意间就会发现床脚底下扔丢臭袜子。何楚芊从床下拽着皮箱出来,果然不出宁义所料,明锁上锈了。宁义问道:“咋会让锁生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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