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幸福时光-《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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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蒋幸福,我要洗澡。浴室在里面,衣帽间也在里面,你不开门,那我回沙发睡觉了啊……"他作势要走,幸福已经狠狠拉开门,"给你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怎么够?"他抱着双臂斜倚在门边,唇角的微笑几近邪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实力……"
"常墨!"幸福终于镇定下来,"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不是?"
她真的拉下脸来,常墨倒也不敢造次了,不再贫嘴拿了衣服去洗澡。
约的人是上午十点,幸好酒店旁就是购物广场,早上刚开门,顾客都还没有几个。幸福找着相熟的品牌专柜,挑了一套衣服换上,然后又临时在专柜买了管口红,涂上就算是化完妆了。常墨说:"行了,反正你扑不扑粉都看不出来。"
这倒也是,幸福最引以为傲的就是皮肤,肤色好到几乎如钧窑细瓷,白晰中透出自然的红晕,细腻得让人常常惊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肤若凝脂。中学时代几乎所有女生都长痘,只有她冰肌玉骨,清凉无汗。等进了大学,初学化妆的女生都曾好奇过她用什么粉底,其实她根本就不用粉底。
常墨问:"要不要买个包?"
常墨一路负责刷卡,反正她身无分文,既然他刷卡,她乐得宰他一笔,"买!"
等买完东西出来,常墨跟着她往酒店走,幸福觉得奇怪,"你跟着我干吗?"
"充一下你的助理啊,见大客户你不带助理?"
"行了,别捣乱了,该干吗干吗去。"
"你就不怕职场性骚扰?我告诉你,有个男人在场比较好。"
"大庭广众,"幸福又好气又好笑,"除了你还有谁会骚扰我?"
"我什么时候骚扰过你,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一边斗嘴一边都已经进了大堂,幸福老远就看见了约好的人,也顾不上常墨了,连忙走过去打招呼:"对不起王总,我迟到了。"
"呦!"王总满面笑容,却是朝着她身后,"常墨,你怎么在这儿?"
"原来是你丫大清早约了我老婆。"常墨没好气,"我能不来吗?"
幸福只想回头瞪他一眼。王总看了看幸福,恍然大悟,"这就是嫂子啊?早说啊!嫂子你也是,你让常墨给我打一电话不就完了,多简单的事,还转好几个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幸福还没说话,常墨已经打断他,"别话痨了,什么合同拿出来赶紧签,我和你嫂子还要赶着去吃早餐。你约人也不看看时间,哪有早晨十点谈合同的?害得我大清早爬起来当司机……"
王总听得直笑,"签什么合同啊,回头我签好了让秘书安排人送到嫂子办公室去。现在我请你和嫂子吃早餐,当赔不是,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
幸福很郁闷,一顿brunch吃完,出门上车后才质问常墨:"你为什么说我是你老婆?"
常墨一脸的无辜,"难道你不是我老婆?"
"前妻!"
常墨似乎要笑出声来,"行行,下次再见着王燔宇,我一定告诉他你是我前妻。"
幸福懒得理会他,冷着一张脸任由他把车开到地方,"行了,就停这儿吧,我走过去。"
常墨没有搭腔,幸福知道他是真生气了,可是这人,不噎得他生气,他就没完没了。所以幸福也不管不问,到地方就下车,连声再见也没说,就径直扬长而去。
没想到没过两天,倒又遇见王燔宇了。他过来跟美国人谈事,美国人请吃饭,席间王燔宇一见了幸福,就咋咋呼呼,"呦,嫂子!这两天可真没见着常墨。怎么,被嫂子您关了禁闭?"
幸福看着几个同事都面面相觑,一边在心里大骂,一边还得满脸笑容,"王总,您又在开玩笑了。"
王燔宇也不是笨蛋,但一时实在转不过弯来,只好对着她呵呵干笑。幸好一旁的副总裁虽然是马来西亚人,却是个地道的中国通,说中文和中国人一样利索,马上把话题扯开,这事才算揭过去。
没过两天,上头把那件最棘手的并购案扔下来,美其名曰让她去负责协调工程方面的问题,指派了总工给她当助手,然后调走了原本负责的副总裁去日本出差,实质上是把她推到了负责人的风口浪尖上。
美国人玩借刀杀人这一招,竟然也用得出神入化。幸福气得半死,越跨国的公司其实人事关系越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幸福不愿意被美国人当枪使,又不愿意被马来西亚人看扁,想来想去一口恶气全记在了常墨身上。
这当头接到常墨的电话,幸福当然没好气,尤其他唧唧歪歪,讲了半晌也没讲出句正经话来。幸福不由得怒极反笑,"大少爷,您要是真的闲了,上八达岭爬长城去,再要是不行,您上**数方砖去,反正别让自己闲着,别拿我来打发时间行不行?"
常墨还在吊儿郎当,"你这是怎么了?"
幸福听到他这腔调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了?我怎么了关你什么事?我们都离婚三年了,我拜托你,别再来烦我行不行?"
常墨那脾气,一时哪里下得了台,在电话那端就冷笑,"行!我以后再不烦你了!"
常墨把电话"啪嗒"一声扣了,幸福也没放到心上。只是事情却越来越复杂,到了最后几乎陷入僵局。几个烂摊子都铺在面前,处处焦头烂额,幸福只觉得心力交瘁。
周末回家吃饭,不过几天不见,蒋妈妈看到幸福的样子只觉得心疼,"哎呀,怎么瘦成这样了?你看看你这气色,你都这么瘦了,还减什么肥?吃什么都怕多吃一点儿,年轻人不吃东西怎么会有精神?你看看你这样子……"
蒋妈妈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幸福一时忍不住说了实话:"妈,我没减肥,这两天有点累,回头补一觉就好了。"
蒋妈妈终于不啰嗦了,可是到了晚上,幸福都上床睡觉了,蒋妈妈却敲着她的房门,"幸福,是妈妈。"
蒋幸福只好下床来开门,蒋妈妈坐在床边,拍着她的背,问:"幸福,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
"那就是工作上不顺心?我知道你不爱听,可妈妈都是为了你好。要不你说出来是什么事,我和你爸爸说说去,总能帮着你一点儿。虽然当初我就反对你换工作,你原来的工作不是挺好吗?你非要折腾。从小到大,你就没听过我一句话……"
"妈,您就别添乱了!"
"看看,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不耐烦了。你就是这样我行我素!大人的话你一丁点儿都听不进去。当初我和你爸爸都反对你离婚,你非要离;当初我和你爸爸都反对你换工作,你非要去外企,现在受了洋鬼子的气,回家来还闷着……"
幸福把被子拉起来蒙住头,蒋妈妈看到她这样子,更是恨铁不成钢,"人家都说儿女债儿女债,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到现在还操不完的心……"
幸福不知道是谁通风报信的,反正最后可能还是让父母知道了。因为许多问题突然不成问题了,连美国人对她都格外和颜悦色。幸福反正也就无所谓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解不解释已经没必要的了。
公事渐渐顺手起来,让幸福郁闷的是另一件事。她遇上了烂桃花。
虽然是桃花运,可是烂桃花就不怎么美了。
说是烂桃花,在外人眼里可觉得挺不错的。对方也是一表人才,又是甲方的负责人之一,怎么也算是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起初那人只是有意无意地在工作中与她接触,后来就单独约她吃饭,幸福这才觉得有点不妙。可是合作还在继续,工作中怎么也难免打交道。对方的追求不紧不慢,可是却步步为营,渐渐有同事也看了出来,言谈间稍有点开玩笑的意味,幸福就觉得忍无可忍了。
幸福向朱然然抱怨的时候,朱然然"噗"地一笑,说:"人家在追求你,又不是在追杀你,你到底在怕什么啊?你啊,你是叫常墨给毁了。"
朱然然对常墨从来没有好气,大约是当初结婚之前,幸福曾抱着她号啕大哭,那时候幸福觉得这一辈子都完了。和一个不爱的男人勉勉强强过了两年,后来终于离婚的时候,朱然然特意请蒋幸福大吃了一顿,两个人开了一瓶红酒喝得酩酊大醉,用朱然然的话说,是庆祝蒋幸福新生。
其实幸福觉得常墨也没朱然然说的那样糟,作为一枚青梅竹马,他太合格了;作为一枚酒肉朋友,他太合格了;甚至作为一枚前夫,他也是非常合格的。离婚后幸福遇上什么事还可以放心地给他打电话,常墨自然会鞍前马后安排妥当。朱然然看不惯常墨很多年了,就是对他的风度还觉得满意,"前夫做到这分儿上,也算是不错了。"
"那是因为他闲。"幸福不以为然,"再说他们家老太太天天逼着他跟我复婚,他敢对我不好吗?"
用常家老太太的话说,常墨和幸福几乎算得上是指腹为婚。当时两家人都还在青海援建,西宁那时候条件特别差,常家老太太总是说:"你妈怀你的时候啊就想吃杨梅,可是跑遍了整个西宁,哪有杨梅卖?最后还是一个原籍江浙的工程师回老家探亲,托他捎回来一点儿,杨梅都成杨梅干了,你妈妈一口气就吃完了。我当时就心想:坏了,酸儿辣女,你妈肯定也怀着个小子呢,这下子我只能认干儿子了。"
老太太只有常墨一个儿子,这辈子就惦记着想要个闺女,后来蒋妈妈生下幸福,老太太喜得比自己生了儿子还高兴,不由分说就约定孩子长大后要娶做自己的儿媳妇。
那时候也只是两家父母的一个玩笑,谁知道最后二十多年过去了,竟然硬生生地把他们按到了一起。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常墨,常墨比她大几岁,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挺能闹腾,闹腾了多年,眼看快到三十岁的人了,他父母觉得约束不住,只得逼他结婚。幸福觉得这一切都非常滑稽,但那时候蒋妈妈正巧要做心脏手术,拉着她的手死活不肯进手术室,口口声声说不见她结婚成家,万一眼一闭死也不瞑目。幸福最后终于没能架住双方父母的压力,仓促间就匆匆嫁给了常墨。
其实常墨对她也不错,幸福就是觉得有些别扭,多年的朋友突然成了夫妻,怎么都觉得别扭。偶尔在应酬场合遇见常墨,照样笑嘻嘻开玩笑:"哟,这次的女朋友比上次的那个漂亮啊。"一群狐朋狗友顿时起哄,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跟常墨结婚了,这种话不能再说了。
常墨跟她促膝长谈了几次,可她就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到了最后,常墨也由她去了。那时候她刚换了工作,新的环境,新的竞争,一切都十分困苦。她觉得孤独,没有人能理解自己,这种孤独是无法排遣的。
离婚的导火索是因为常家老太太逼着他们生孩子。幸福那时候一心扑在新工作上,每天忙得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成天飞来飞去地出差,跟常墨十天半月都见不着一面。常家老太太难免有点微辞,就逼着常墨来跟她谈。结果谈着谈着两人就谈僵了,本来她也经常和常墨吵架,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他睡觉的时候非要和她睡一个枕头,比如他不准她顿顿吃梅干菜扣肉……常墨的脾气素来不好,她更好不到哪里去。可是两个人从小到大,都是吵过就忘了,那天却不知道为什么吵得下不来台,她气得浑身发抖,脱口说:"你愿意跟谁生孩子就跟谁生去,反正我要离婚,我要和你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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