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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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孙氏带了人进来,只见那人不过十七八岁,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只簪着两朵绒花,半新不旧的水蓝小袄儿,葱黄棉裙,水红色汗巾子,蜂腰鹤背,竟是司棋!
珍珠看见她,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道:“司棋姐姐!”
司棋进来,笑道:“珍珠妹妹。”
见珍珠要起身,忙按住道:“妹妹身上不好,快躺着吧!”
珍珠道:“姐姐怎么来了?可巧我病了,若是过了病气,可怎么好?”到底身上没好透,力气比不过人家,起不来,只好依旧半坐着了。
司棋却是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半坐的珍珠,见她虽卧病在床,但身上俱收拾地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整齐地拢在一侧,脸上脂粉不施,越见可怜可爱。
这屋子里虽不见从前一分的奢华,但收拾地十分干净,且布局利落,显见是费了心思的。当下不由暗暗点点头,道:“这是什么话,倒是我的不是呢,竟是打扰你休养了。”又问是什么病,可好些了。珍珠正要说话,却见门一开,孙氏托了个茶盘,端了盏茶,并一碟子的桂花糕进来,司棋忙道:“大娘不必忙了。”
孙氏笑道:“来者是客。我们珍珠没个亲姐妹,总一个人在家,也难得有小姑娘来。尝尝我家的桂花糕,珍珠可爱吃呢!”给司棋的是茶,给珍珠的红枣茶。
司棋忙欠身谢过了,又让孙氏。
孙氏见她十分识趣知礼,不由将原先的恶感去了三分,换上几分真心相待。说了两句后,便出去,道:“你们小姑娘一起说说话。”司棋忙起身,看孙氏出去。
珍珠便笑道:“姐姐也尝尝我家的桂花糕,味儿还不错呢!”因清甜爽口,十分得她的钟爱。桂花是今年新得的,攒了好些。这两日她吃药,嘴里没味儿,便想这个吃。孙氏便做了一些来,给她当零嘴儿。
司棋拈了一片来吃了,果然十分香甜,比之大观园中时的只怕还更胜一筹,便笑道:“果真好的很。”
珍珠笑道:“姐姐若喜欢,到时便带些回去。”
司棋笑道:“又吃又拿,可成吃货了。”说得珍珠都笑了。
一时司棋道:“咱们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前儿我回去了一趟,给上头请了安。又去见了我们姑娘,说起来,才知道你也回去了。又听她们说起你大概住在这一片,我这两日得闲,便打听着来瞧瞧你。只是来得不巧,你竟是病了。可好些了?”
珍珠笑道:“多谢姐姐想着,不过是偶感风寒,吃了药,养了几日,已好多了。”
司棋道:“那便好,咱们在家,到底不比里面,请医吃药都是方便的。一医一药又都费钱。”言下颇为怀念从前奢靡自在的日子。
珍珠听她的语气,不由心下叹息,你既想吃鱼又想吃熊掌,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遂道:“这倒也没什么,我哥哥便是仁和堂的坐堂大夫,也不费这药钱。况且姐姐,这世上从没有两全的事呢。”
司棋听了,不由面上一红,心下羞愧,道:“妹妹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珍珠淡淡一笑,道:“姐姐是什么时候回去的,老太太并奶奶、姑娘们都好么?”
司棋道:“就是前儿,老太太身上不大好,府里上下都冷清清的。林姑娘已定了日子回去了,就在这月二十八了。本来说是老太太大好了再走的,但老太太一直反反复复的,也就这样罢了。况且,听说江南林家那边也催的急,人早来了,不过是老太太和宝二爷闹得不让走,才一拖再拖。到这会子,是最迟的了。再迟可不行了,若入了冬,路上就不好走了。老太太方才松了口,只是心里到底不自在呢!……二太太那里也太顺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听说彩云彩霞她们差不多日日挨骂呢!老太太也没说话。唉,老太太那样疼林姑娘,不说我们姑娘,便是宝玉尚且也靠后了,怎么就走了?她这一走,府里就越发冷清了。”
珍珠听了此话,却是又是开心,又是难过。开心的自是黛玉终于定了归程了,难过的自是此次分离之后,日后只怕相见无期了,当下不由叹息,道:“是呢,当日那样热闹,如今差不多都散了。”
司棋道:“可不是么?听绣橘说大老爷正在给我们姑娘说亲呢!”
珍珠听了一惊,道:“真的么?”其实她是很想问男方是不是姓孙名绍祖,外号中山狼,那个年近三十,家资丰饶的家/暴男?
司棋见她这样,不由心中奇怪,道:“我们姑娘岁数也不小了,也该说亲事了。大老爷素日在这些事上不留心的,才拖到了现在。”
珍珠心头一跳,又险些说漏嘴了,忙笑道:“我也是这样想呢,怎么大爷这么突然就……”谁不知道贾赦只要有小老婆、钱、酒,就满足了喂?其他人,谁管你死活啊?就是亲儿子贾琏,也是在有需要他帮忙抢扇子(石呆子事件)诸如此类事件时才想到的。就这样,还一不高兴就顺手打一顿呢!怎么就突然良心发现,要给庶女说亲事呢?而且这个庶女是不得他心的——估计这老头儿连女儿长什么样儿,也记不大清呢!
司棋是迎春身边的老人了,贾赦待迎春是啥样,要比珍珠清楚的多。此时也是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担心。毕竟这位老子的眼光和品性,很让人担心。但是身为一个丫头能说什么呢?而且还是个已经放出来的丫头。担心神马滴,都是浮云一样无力的东西啊!
只是司棋与迎春自小一同长大,情分非同一般,和黛玉与紫鹃的感情也不差什么。只不过司棋心有所属,不比紫鹃一心为了黛玉,离乡别景。忠诚奉献度虽打了折扣,但是却也不妨碍她们之间的情感。
原来司棋听说这事便有些担心,如今听珍珠无意说起,便越发忧心了。
珍珠看她这样,便岔道:“姐姐也别太担心,大老爷毕竟是二姑娘的亲爹呢,找的亲事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呃,这是劝人还是咒人呢?“再不然,还有老太太呢……”越说越糟了,这岂不是说人家的婚事前途多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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