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明年的梨花,我陪你共赏可好?-《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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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兮进来的时候,瞧着穆百里握着雪兰的手腕,面色当即变了。

    见状,雪兰快抽了手,“不是、不是你看见的这样,兄长他……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一直在喊赵大人的名字。”

    素兮一怔,“公子?”

    “赵无忧为何带走了本座的骨笛?”穆百里头疼得厉害,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你们今日不把话说清楚,别怪本座不客气。”

    “什么时候恢复了记忆,什么时候你就可以离开大漠了,毕竟我们这里几个人加起来都未必是你的对手。”素兮深吸一口气,“公子交代过,你未痊愈之前不得离开客栈半步。我不管你是东厂提督还是九千岁,我只听命于公子一人。公子有命,我万死也当执行。”

    穆百里面色苍白,“你们都瞒着本座,赵无忧到底是谁?九千岁?”头疼欲裂,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滋长,然后快的茁壮成长。

    有记忆的片段闪过,那灵光一闪的回眸浅笑,那温柔缱绻的烛光,不知染了谁的胭脂雪。

    她总说:你这不要脸的死太监。

    她又说:穆百里,我头疼……

    他突然安静了下来,整个人像是灵魂剥离了一般,他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有些恍惚,面色白了极点,就好像赵无忧离开时那样,雪白雪白。

    接连两天,穆百里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客栈里人来人往,客商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

    6国安在门外徘徊,却又不敢进来。

    素兮握着6国安的手,“该来的总归回来,担心也没用。蝴蝶蛊终有消失的时候,他也终有想起来的那一日。这是命,谁都没有办法阻挡。”

    雪兰将饭菜放在了门外,“哥,我把饭菜放这儿了,你记得开门拿进去。”里头没有回声,安静得可怕,她想要透过门缝去看里头的世界,可惜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昏暗的一片。

    “哥,你没事吧?你好歹应我一声吧!”雪兰只觉得心惊肉跳,“我知道你现在的心里必定不好受,可你这样把自己关起来也解决不了问题。有些东西并不是大家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担心你的身子受不住。你可知道我们费了多少气力,才能把你救回来吗?”

    “命悬一线,鬼门关上走一圈,能重新活过来是何其不意。大家都拼了命的想要你好好的,没有人会害你也没有人想害你。我们是为了你好,等你身子好了,我一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真相。”

    雪兰敲了敲门,里头只有杯盏被掼碎在地的声音。她身子微微一僵,只能停手转身,轻叹一声离开。

    “还不肯开门吗?”素兮问。

    雪兰颔,“会不会出事?要不要撞门?”

    素兮冷笑,“蝴蝶蛊在体内,就算他想拼了命的记起来,又谈何容易啊?折磨折磨他自己也好,公子受的苦难道比他少吗?不是说要夫妻同心吗?那也该夫妻同痛才是。大漠风沙,京城里又何尝不是风起云涌?公子不过是想得到一隅之安,却得拿命去拼,她难道就容易吗?”

    一说起赵无忧,素兮便红了眼眶,“他忘了公子,让他吃一吃苦头也是应该的。”

    “但他是因为蝴蝶蛊。”雪兰道,“他并非真的想忘了赵大人,他爱赵大人极深,怎么舍得忘记。也是我们不肯相告,否则哪里留得住他。”

    素兮哽咽,“我不管这些,横竖他忘了就是不对。蝴蝶蛊虽然难以抗衡,但……但就是不对!”素兮也知道这事怨不得穆百里,可就是心里憋着一口气。

    公子为了她能幸福,竟然和温故悄悄的走了,还用药把她给迷晕了。素兮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心里闷闷的,揪着难受。可她何尝不知道,这是赵无忧给予她的放纵与祝福。

    雪兰轻叹,“我知道心里不痛快,赵无忧走的时候你不在。但是素兮姑娘,缘起缘分斗不过天,既然赵无忧想让你更幸福一点,你便领了这份情吧!”

    “不领又能如何?”素兮转身就走。

    雪兰想了想,不领还能怎样呢?事已至此,谁都没有办法更改已经生的事情。6国安已经这样,倒数着为数不多的日子,两个人还能再看几场日升日落呢?

    无奈的望着那紧闭的房门,一楼的大堂里人声鼎沸,最近天气好,来往的客商也比较多,是以这客栈里头比较忙碌。看着人来人往,再看看这广袤无垠的沙漠,雪兰觉得厌倦了。

    她想起了一些事,突然想回那个地方去。

    等这里告一段落,她觉得自己该去还债了。

    房间里的穆百里站在窗口,他保持这个姿态已经很久很久。外头金灿灿的大沙漠,被阳光铺满,看似荒芜却又隐隐有生命在坚强的存活。

    耳畔不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她说:穆百里,我头疼。

    他也觉得头疼,静静的想了两三日,脑子里有个人影在浮动,却始终无法拼凑完整的画面。他知道自己惦记着一个人,可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人是何模样。

    音犹在耳,熟悉到了极点。指尖握紧了窗棂,脑子里的那个人影眼见着呼之欲出,可还是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远处有一队驼队渐行渐远,为的领头骆驼上系着一条红带。风吹得长长的红带子随风摇曳,在这荒芜的大漠里显得格外的明显。

    迎风飘扬的赤色,像极了龙凤红烛的烛花泪,像极了佳人身上的嫁衣如火。

    那一抹红,有着鲜血的艳烈。

    脑子里有些乱,有些兵戈之声,那震耳欲聋的厮杀声,铁骑踏破山河的震撼。惊心动魄的征战,将军兵戈铁马的豪情壮志。

    穆百里,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罢了!

    赵无忧,和我在一起。

    定定的望着那一缕红带在风中飘扬,记忆有些凌乱,唯一清晰的是那一袭红衣的新嫁娘,冰冷的墓碑前许下今生来世之约。十指紧扣,掌心的温度彼此烙印。

    穆百里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视线模糊,数日来终于出了低哑的声音,“你这……喂不熟的白眼狼。”

    远处,红带子依旧随风翻飞。

    是离去还是相聚,又有谁知道呢!

    今年听风楼里的梨花开得可好?明年的梨花我陪你共赏,可好?

    房门口的饭菜终于被端了进去,雪兰如释重负,他终是想通了。肯好好吃饭,应该就是没事。还好还好,估摸着他冷静了数日还是没记起来罢!

    然则第二天的时候,房门却是虚掩着的,屋子里没有人。整个客栈都找遍了,也没现穆百里的踪迹。

    穆百里不知所踪,唯有一封书信压在枕边。

    6国安握着那一封书信,无奈的轻叹一声,“千岁爷若是有心要走,谁都找不到他,谁也奈何不得他。”他回望了素兮一眼,眼睛里凝着少许微凉,“就这样吧!”

    “他是怎么走的?”雪兰担虑。

    “这来来往往这么多的客商,千岁爷有心要走,还怕走不得吗?”6国安蹙眉,带着手套的手,轻轻揽了素兮入怀,“要走的就一定会走,留也留不住。”

    素兮眸色黯然,唇角却是带着微笑。

    雪兰苦笑两声,幽幽然转过身去,“是啊,该走的就一定会走,可那些不该走的呢?不该走的还不是也走了吗?抓不住机会就只能抱憾终身。你们都有圆满的时候,独我此生连最后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是住在你心里吗?”6国安道。

    雪兰捂着自己的心口,有泪蜿蜒而下,“是啊!住进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笑着的,可为什么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呢?一生颠沛流离,而后遇你成劫,如今却是业障难消终成我此生大憾。

    明白得太晚,疼得却是刻骨铭心。

    素兮轻轻捂着自己的心口,朝着6国安笑了笑,“你也在里面。”

    6国安一笑,眉目间晕开淡淡的流光,“如今倒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我却是越来越难看了。还会记得我曾经的模样吧?”

    “记得。”素兮笑得温柔,“永远都会记得。”

    他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然后重重的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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