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46章-《世子夫人带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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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临的脸色瞬间变了,        手中的酒盏差点脱手砸向桌面:“这……这我不知。”

    陆熠并不意外他的否认,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周围的人,对自己从前的事噤若寒蝉,        但他隐隐觉得,这其中定然有他必须要知道的过往。

    至少,他要弄清楚,        梦中时常能够牵动他思绪,引他心痛难忍的女子是谁。

    是那个霖霖吗?

    陆熠并不擅长回旋交际,        见对方面露难色不肯多言的样子,也不想强人所难,        遂草草终止酒宴放人离开。

    二人并肩走出汇客楼时,天色还不晚,        袁临朝他寒暄几句,        径直离开。

    陆熠这次并未乘马车,徐徐晚风吹在他瘦削如刀刻般的面容,        路上灯烛明亮,        夜空中星子灿烂,        却唯独照不亮他心中的那片晦涩阴暗。

    袖中的紫润灵镯已经被男人掌心的温度暖热,        他修指紧紧握着镯身,不敢松开分毫,仿佛只有这样,        他的心绪才能平静下来。

    前头忽然吵闹起来,        陆熠抬头望向远处,看见前头聚集了一堆人,正围着一个骑着马儿的少女争吵。

    马上的女子心烦意乱,        大声辩解着:“我没有撞他,        我的马儿连碰都没碰到他,        他就倒下了!”

    围观的百姓根本听不进去,反驳的声音很快将少女的声音淹没。

    陆熠皱眉,看那姑娘的形貌,应当是永定侯之女,袁临之妹袁媛。

    他低声吩咐徐答:“你去看看。”

    徐答应声上前,冲入了人群中。

    他常年在隐卫的地牢里审案,这种纠纷根本不在话下。

    很快,真相大白,那倒地的男人是个惯爱讹人的无赖,雇了几个人在人群中煽风点火,才引得群情激奋、颠倒黑白。

    袁媛被带到陆熠面前。

    她本想向给自己解围的公子道谢,在看到陆熠那张讨人厌的脸时,顿时柳眉倒数,怒气冲冲地又“哼”了声,掉头就走。

    陆熠长腿一迈,拦住了她的去路,嗓音沉沉:“袁姑娘似乎对我颇有怨气,不知我何时得罪了姑娘?”

    袁媛被他拦住去路,狠狠瞪他一眼,怒道:“你没得罪我!我只是替霖霖……”

    话到嘴边,余光中看到徐答在后头拼命朝她使眼色,她惊觉失言,不甘地咬紧唇瓣不再吭声。

    前段时间定国公府老太君曾在京都放话,不可在陆熠面前再提及顾氏世子夫人半点消息,以免世子受到刺、激加重病情。

    要不是怕因此得罪定国公府,连累父亲与兄长,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冲到陆熠面前质问,替霖霖讨回公道!

    陆熠惯会洞察人心,见她这番欲言又止、不敢明说的样子,直接道:“你只管说出实情,我以整个定国公府担保,定护你平安无事。”

    袁媛却只是冷冷地瞪着他,再也不肯吭声。

    一双冷白骨节分明的手横在二人之间,紧接着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陆熠,你就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

    袁媛立刻抬头看去,就见身前站着的是花灯节那晚,帮助自己引开陆熠的男人。那人此时正对着陆熠,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她完全护在了身后。

    一张俊美得比女人还精致的侧脸,在烛火的照耀下更加引人注目。

    察觉到小姑娘的注视,萧凉微微转过脸,桃花眼里都是笑意:“别怕,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闻言,袁媛心中的怒火又蹭蹭蹭的冒了个满级。

    是啊,她堂堂侯府嫡女,陆熠当然不敢对她怎么样,可她满脑子就想让陆熠千刀万剐,替霖霖报仇!

    霖霖被他害得多惨啊!为摆脱他的追捕跌下悬崖,还落得个尸骨无存!她却眼睁睁地看着害死霖霖的凶手好好地活着,怎么能甘心!

    萧凉见她义愤填膺的模样,忍不住推推她的小臂:“别生气,陆世子惹你不高兴,我来教训他。”

    他朝小姑娘眨眨眼:“天都黑了,你一个小姑娘在外头危险,我让人送你回去。”

    说罢,不远处的陈公公识相地出列,对袁媛客气道:“袁姑娘,咱……小的送您回去。”

    袁媛看看面目森冷的陆熠,又看看笑得一派和煦的男人,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不,不用了,我自己有马,自己可以回去。”

    这男子虽然上次帮了她,可他也是陆熠的朋友,既然是好友那肯定是臭味相投,她可不愿意跟害死霖霖的人有任何牵扯。

    最后狠狠瞪了一眼陆熠,小姑娘手脚麻利地爬上了自己的小红马。

    一声极脆亮的“驾”,袁媛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萧凉望着那抹飒爽又可爱的身影消失,忽然勾唇轻轻笑了声,暗道一声有趣。

    他转头看向脸色差得跟阎王似的陆熠:“陆世子,你大晚上的拦住人家姑娘作甚,难不成是看上袁侯爷的嫡幼、女了?”

    “陛下莫要开玩笑,”陆熠不想与他多说废话,单刀直入,“霖霖是谁?”

    萧凉愕然,陆熠怎么知道自己也是知情人?

    他正想装不知道,又听陆熠阴戾的声音传来:“清灵县的流民之乱已经镇压不住,昨日沈安上奏请求朝廷增派粮草及军队平乱。”

    “隐卫来报,清灵县流民之中混杂着大量的突厥奸细,这些人故意煽风点火、挑拨人心,并且暗中拦截毁坏粮草,官府无力抵挡,已经被逼得躲在府衙不敢出门。举朝上下,只有臣有把握前去平乱。”

    萧凉脸色一白,立刻道:“我说!”

    ──

    陆熠又一次来到了寒月院。

    这一回,他命人将院中上下打扫得一尘不染,坐在暗红色的软榻上,他拿出袖中的紫润灵镯静静看着。

    耳边,是萧凉平静陈述的声音──

    “霖霖就是顾霖,顾氏唯一的嫡女,你明媒正娶进门的世子夫人。”

    如一块巨石砸入心湖,陆熠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怎么可能……他与那顾氏嫡女的婚事不是一场交易吗?

    “陆熠,她是个可怜的女子,从前一心爱慕你追逐你。顾博的谋划,她也完全不知情。”

    陆熠的面容隐在黑暗中,晦暗难明。

    一心爱慕,一心追逐……

    那个梦中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扬言要紫润灵镯下定,要为他生儿育女的女子,就是顾霖吗?

    那又为何,后来梦中的她会声声泣血,伤心欲绝地与他划清界限?

    陆熠还想再知道得多一些,萧凉却只是摇头:“你与顾霖的种种,我在皇宫里只是偶尔听闻,具体如何,外人根本不能看清,也就只有你和顾霖知道了。”

    他甚至看到了萧凉眼中的悲悯:“既然人已经去了,就不要再纠结过去,忘了……也好。”

    陆熠闭上了眸子,掌心展开,通体温润的紫润灵镯在他掌中泛着光芒。他忍不住将镯子贴近心口,感受里头节奏有劲的心跳,唇角扯出一抹苦笑。

    如果真的忘了,那声声泣血的女子又为何会时常入梦中,勾他思绪繁杂,引他心痛难抑。

    分明,他的内心深处,并不想忘啊……

    ──

    清灵县

    沈安身为江南刺史,深负皇命治理清灵县水患,而水患严重、盗匪猖獗,整整十日过去,他在府衙内没日没夜地筹谋,民心却还是渐渐乱了。

    县令裴林一脸苦相地候在一侧,垂头丧气道:“沈大人,这可怎么办才好,百姓们春季刚播种的作物都被这次大水淹了,江南除了鱼虾,全靠这些作物产粮,水患不除,过了补种时节,今年的口粮怕是完了。”

    清灵县虽然偏远,但靠近渡口,贸易往来络绎不绝,县内又盛产鱼虾粮草,百姓们富庶一方,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可就因为前不久水讯突变,县内连发几次大水,冲毁庄稼良田,又有流言四起说朝廷已经放弃清灵县,欲打开清灵县闸口泄洪,损失本县保住江南其他地域减少损失,百姓们幌幌不可终日,人心就乱了。

    人心一乱,即使有朝廷刺史坐镇,也无济于事。

    沈安亦是眉头紧皱,温和的眉目此时蒙上一层忧虑:“我前几日已经将情况加急上报给圣上,相信过几日就会有回音。”

    原以为清灵县的流民之乱只要他出面安抚即可安定,没想到这儿的情况远比想象中的要糟糕得多。

    沈安从前只在礼部当值,第一次接触地方治理,难免有些乏力。

    裴县令听了,脸色没多少缓和,只能点头附和:“但愿圣上能给我们一颗定心丸瓦解流言,最好再拨些粮草……”

    沈安看了裴林一眼,并没有点破。

    他离开京都时曾听闻,稳固了两年的北疆,最近又开始受到突厥挑衅,国土之危在即,圣上自然先顾北疆军队的粮草补给,清灵县怎么说也是产粮大县,如今只是受水灾影响了当年种植,是绝对等不到朝廷的支援的。

    可这些话说出来,无异于又加重了扰乱民心,他闭了嘴,眉头蹙得更深。

    离开府衙,沈安并没有回到住处,而是换了常服,一路往榴园赶去。

    他已经在埋头公务忙了十日没有去看霖儿,霖儿身体孱弱,日日用药温补着身子才保住母子平安,几日不见,他实在放心不下。

    这一路的景象可谓萧条,街道两旁的摊贩已经极少,残存的几家摊位也并未售卖粮食,而是一些简单的小玩意儿。

    可如此境况下,性命尚且还悬在脑袋上不安稳,又有谁有闲情逸致去买这些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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